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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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
莎拉打量著站在燈下的“流浪漢”。他——或者她, 個子並不高，粗略看去大概只到她的肩膀。但聽那一把沙啞中猶帶稚嫩的嗓音就知道，這人的年紀應該沒比史蒂夫大多少。
……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的樣子, 在冬天穿著單薄的棉衣, 領口露出的身體看上去瘦骨伶仃。
這讓莎拉隱隱動了些許惻隱之心。
雖然她仍然緊緊拉著史蒂夫冰涼的小手，但在發現對方是個孩子之後, 莎拉已經允許史蒂夫向那人走近。
“小流浪漢”蓬亂的發絲下是一雙喜怒難辨的、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，望不到盡頭。但莎拉奇異地發現她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, “小流浪”仍然維持著替他們母子二人打開車門的姿勢, 用一種平靜又帶著不耐煩地口吻問：“上來不？”
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。史蒂夫沒忍住打了個哆嗦。
……莎拉和史蒂夫鉆進了車後座。莉莉安把他們不多的行李丟在沒人坐的副駕駛上。
她不希望讓史蒂夫知道後備箱裏還有個被嚇暈過去的凱弗先生。
即使暫時失去了惡魔的能力, 但莉莉安的視力依舊好得出奇。在史蒂夫母子沒註意的時候, 她吹滅了那盞路燈，往前開去。
一時間, 車廂裏誰都沒說話。
盡管只是街邊路燈下的驚鴻一瞥，可誰都能發現他們屁股底下這輛四輪轎車是前頭這個“小流浪”搶來的, 畢竟車頭佇立的小金人可不會說謊。
為了掩人耳目, 莉莉安沒有開車燈, 甚至還在路燈上做了手腳。他們行駛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。
但即便如此，莎拉也能通過指腹感受著車內奢華的刺繡坐墊。
“你準備帶我們去哪裏？”莎拉盡量維持語氣的平靜, 她壓低聲音, 柔和地詢問, “我又該怎麽稱呼你？你可以叫我莎拉。”
鬼使神差，莉莉安不想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名。她背對著史蒂夫, 感受到他好奇的目光, 用嘶啞的嗓音說了另一個名字。
“……伊麗莎白。夫人。”
“伊麗莎白。”莎拉沒想到她會是個女孩, 這一時打破那些盤桓在她腦袋裏的陰謀論，“你餓嗎？我包裏帶了些面包。”
莉莉安擡頭, 看了眼車內鏡，拿非利人銳利的目光能將她臉上每一絲表情盡收眼底。
同樣，也看到了小史蒂夫困倦得快耷拉下來的眼皮。
“留著那些食物吧。夫人。我們很快就回去到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了。”莉莉安說著，加快了行駛的速度。
“是哪裏？”莎拉下意識問。
莉莉安沒有回答她。
但她打開了車燈，好讓莎拉和史蒂夫不再處於完全黑暗的密閉空間中。
史蒂夫呵出口氣，莎拉掏出手絹擦了擦車窗，發現她們正行駛在離開紐約的大橋上。
曼哈頓的一切都飛快地，被丟在了身後。
莎拉抱著史蒂夫癱軟在了後座上，閉上眼睛。
她想起丈夫的屍體，以及轉眼就消失在夜色裏的辛克萊爾夫人，突然感覺到一陣空前的疲憊。
·
史蒂夫在莎拉懷裏睡著了。小小的身體正發出安靜、綿長的呼吸聲。
莎拉閉著眼睛，但莉莉安知道她還醒著。她蓋過手腕的袖子裏藏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，上面還殘留著一點蘋果片的香氣。很細微，只有她能嗅出來。
莉莉安擡眼，透過鏡子的反光，她能看見莎拉金色的卷發耷拉在他尖細的下巴上，被他鼻腔的氣息噴得忽上忽下。
金發。母親。
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時，讓莉莉安想起考夫曼女士。想起百老匯。想起凱弗。
這讓她煩躁。
莉莉安本想一不做二不休，延續九頭蛇的想法，把史蒂夫丟到九頭蛇的營地裏去當童子軍間諜。
如果這個夢境的本質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的話，那“將童年的史蒂夫送給九頭蛇”這個行為，很可能會直接改變史蒂夫的未來。
也許，等他們脫離夢境，重新蘇醒過來之後，不需要她的引誘，史蒂夫這朵由九頭蛇精心灌溉養育出來的黑暗玫瑰，便會自覺成為地獄的信徒。
這能給莉莉安省下不少力氣。
她可以直接殺了他。而不必擔心他飛向天堂。
或者耐心等待幾十年。在他死後去阿刻隆河邊接他。
無論怎麽看都很完美。
可是。
可是……
在經過九頭蛇孜孜不倦的洗腦之後，屆時，等史蒂夫長大成人，再次成為“美國隊長”之後，他的靈魂還會如此明亮、熾烈、美麗而激情嗎？
他還會成為路西法口中，值得被莉莉安引誘的超級英雄嗎？
莉莉安始終忘不了，在史密森學會初見時，史蒂夫的靈魂光點向自己翩躚而至的那一幕。
她不太確定。
如果她真的，在今天，將他推入九頭蛇的陣營，來日的他是否還會擁有一個吸引她的靈魂？
望著後排熟睡在母親懷裏的孩子，莉莉安的牙關緊了緊。
此時，前方正好出現一個岔路。
莉莉安握著方向盤，目不斜視地往前直行。在即將經過那條岔路的時候，猛地右轉——
乍然的顛簸驚醒了史蒂夫。
他猛地直起身，用小拳頭揉了揉還迷糊著的眼睛，問：“我們到了嗎？”
“再過兩小時，小孩。”莉莉安搶在莎拉開口前對他說，“我保證，等你下一次睡醒的時候，會吃到香噴噴的早飯。”
小史蒂夫：“那我想吃黃油吐司、鱈魚餅和熱牛奶。可以嗎，媽咪？”
莎拉吻了吻他的頭頂：“先睡覺吧，寶貝。等睡醒了，一切就都結束了。”
小史蒂夫很快再次睡著。這次莉莉安確保他不會再被驚醒。
她從後視鏡裏和莎拉對上眼，淡淡問：“你不睡一下嗎，夫人？”
莎拉搖了搖頭。
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城市於夜色中的剪影，視線凝聚在了最高挑的那幢建築上。她曾在報紙上看過相關的報答，她知道前方是什麽地方。
過一會，她問：“伊麗莎白，你是哥譚人嗎？”
莉莉安垂下眼：“不算是，夫人。但請放心，我會把你們照顧好的。”
不久後，一輛紐約車牌的勞斯萊斯，在哥譚皇家酒店前停車。
夜已經很深了。打瞌睡的門童被突如其來的喇叭聲驚醒，睜眼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。
一個穿著體面西裝和大衣的高個男人，一個抱著孩子的金發女人，以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流浪漢。
……奇怪的組合。
就在門童思考要不要把男人身後跟著的那個小流浪漢攔住的時候，男人率先開口了：“我不希望你們對我的女兒無禮。”
男人的臉上長著一對粗獷的眉毛，揚著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時候顯得很有氣勢，但瞪大的眼睛和緊抿的嘴唇扭曲了他的表情，叫他看起來兇巴巴的。
他的鷹鉤鼻側面看上去有種希臘神祗般的英俊和威嚴，但正面就顯得陰沈而兇悍。
門童有些怕他，連忙接過他塞過來的小費和手裏拿著的，和跟體面衣著格格不入的布藝手提袋——就讓他身後那個流浪漢打扮的“女兒”進門了。
抱著孩子的女人看了他一眼，輕聲對他說了聲謝謝，而後也緊跟著“女兒”進門了。
看起來像是古怪的一家四口。
莉莉安不介意他人的目光，用手抵著凱弗的腰眼把他逼到前臺，定了一間大套房——錢當然是凱弗出。
大約在十分鐘前，莉莉安找了個僻靜無人處停下車子，在莎拉震驚的目光中，從後備箱裏拖出幾乎有她兩個人那麽大的凱弗，好好恐嚇了他一番，命令他如果不按照自己的要求來做當場就會暴斃而亡。
凱弗當然不會這麽輕盈就被她威脅，他試圖撂倒莉莉安，但很快就被她教訓了一頓。
她打斷了他的手臂，並用手指抵住他的心臟，騙他再廢話就一槍斃了他。
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哥譚城市建設當然不如後世那麽全面，沒有那麽多的路燈和照明，凱弗很快就相信她有一把能致人於死地的手|槍，立馬乖乖配合她假扮一家四口。
乘坐電梯，他們很快在指引下進入房間。
凱弗面帶微笑地看著侍者替他們關上門。幾乎是在門縫合實的一瞬間，他突然暴起試圖奪門而出，但被早已察覺到的莉莉安撂倒在了地上。
即使無法使用惡魔能力，但莉莉安擁有過梅洛蒂的全部記憶，當然也掌握著梅洛蒂全部的戰鬥技巧，凱弗這點小伎倆自然無法逃過她的眼睛。
凱弗參過軍，是個健碩的高大男人，即使是尋常人也很難和他正面搏鬥。
但莉莉安現在是個拿非利人的同時，還是個惡魔。
她有無窮的力量對付他。
莎拉抱著史蒂夫去臥室了，因此錯過了這驚險的一幕。
莉莉安站在門前，腳踩著凱弗的腦袋，低聲說：“我說過了。不要試圖反抗我，凱弗。現在，把手擡起來放在頭頂。然後聽我的，慢慢站起來，坐到那邊的沙發上。噓，不要出聲。如果你吵醒了那孩子，我就讓你永遠，永遠，不能再醒來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，凱弗？”
被踩著腦袋的凱弗艱難點點頭。莉莉安收回腳，跟在他身後來到沙發邊。
凱弗僵硬地坐下了。他斷掉的手臂還在發疼，被重擊的腦袋更是陣陣發暈，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，否則怎麽會遇到這麽離奇的事情。
“我有一個謎題需要你解答，凱弗。”莉莉安站在他的沙發後面，俯身用很輕的語氣詢問，“你和考夫曼女士是什麽關系？”
“我不認識什麽考夫曼女士。”凱弗滿頭冷汗地回答。
“很好。”莉莉安說著，手指在他突起的喉結上拂過，“這是你第三次挑釁我了，凱弗。你應該受到懲罰。”
她用力量折斷了他的另一條手臂。凱弗想發出尖叫，但他的嘴就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堵住了，只發出絕望的“嗚嗚”聲。
莉莉安冷眼看著：“噓，噓，安靜點。我說過什麽，凱弗？如果吵醒別人，你會遭遇什麽？”
凱弗睜大眼睛，瘋狂搖頭，然後又瘋狂點頭。
莉莉安：“我希望你記起了什麽。但在你開口之前，我們來做一個約定。怎麽樣？”
凱弗嗚嗚兩聲，似乎在說“全聽你的。”
莉莉安：“誠實是我對你唯一要求。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說謊，你就一切都沒有了，明白嗎？你知道我可以做到。”
“現在，我再問一遍。你和考夫曼女士是什麽關系？等我數到三，回答我。”
“三。”
“二。”
“一……”
“羅蜜·考夫曼曾是我的情婦。”重新能夠開口的凱弗抖著聲音說，“我曾經包養過她。”
曾經。莉莉安想。
“為什麽是曾經？”她問。
“因為她已經死了。”凱弗說，“死了好多年了，所以我一時沒有想起她來。”
“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？”
“……”凱弗沈默一會，似乎在思考，“十……不，八年前！那是在1918年夏天的一個夜晚。那是她是百老匯當紅的女演員，我約了她吃晚飯，但她爽約了。我在餐廳等她到八點，然後第二天在報紙上看到她死於槍擊的新聞。”
“死亡地點在哪裏？”
“……布魯克林。”
“誰殺了她？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！可能是劫匪或者別的什麽人！但這不管我的——”
“你是否曾經和她一起度過聖誕節？”莉莉安打斷他，“還送給她一串鉆石項鏈，命令她必須在演出時佩戴？”
“這、這……”凱弗有些不可置信，“這些事情你怎麽會知道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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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的樣子, 在冬天穿著單薄的棉衣, 領口露出的身體看上去瘦骨伶仃。
這讓莎拉隱隱動了些許惻隱之心。
雖然她仍然緊緊拉著史蒂夫冰涼的小手，但在發現對方是個孩子之後, 莎拉已經允許史蒂夫向那人走近。
“小流浪漢”蓬亂的發絲下是一雙喜怒難辨的、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，望不到盡頭。但莎拉奇異地發現她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, “小流浪”仍然維持著替他們母子二人打開車門的姿勢, 用一種平靜又帶著不耐煩地口吻問：“上來不？”
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。史蒂夫沒忍住打了個哆嗦。
……莎拉和史蒂夫鉆進了車後座。莉莉安把他們不多的行李丟在沒人坐的副駕駛上。
她不希望讓史蒂夫知道後備箱裏還有個被嚇暈過去的凱弗先生。
即使暫時失去了惡魔的能力, 但莉莉安的視力依舊好得出奇。在史蒂夫母子沒註意的時候, 她吹滅了那盞路燈，往前開去。
一時間, 車廂裏誰都沒說話。
盡管只是街邊路燈下的驚鴻一瞥，可誰都能發現他們屁股底下這輛四輪轎車是前頭這個“小流浪”搶來的, 畢竟車頭佇立的小金人可不會說謊。
為了掩人耳目, 莉莉安沒有開車燈, 甚至還在路燈上做了手腳。他們行駛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。
但即便如此，莎拉也能通過指腹感受著車內奢華的刺繡坐墊。
“你準備帶我們去哪裏？”莎拉盡量維持語氣的平靜, 她壓低聲音, 柔和地詢問, “我又該怎麽稱呼你？你可以叫我莎拉。”
鬼使神差，莉莉安不想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名。她背對著史蒂夫, 感受到他好奇的目光, 用嘶啞的嗓音說了另一個名字。
“……伊麗莎白。夫人。”
“伊麗莎白。”莎拉沒想到她會是個女孩, 這一時打破那些盤桓在她腦袋裏的陰謀論，“你餓嗎？我包裏帶了些面包。”
莉莉安擡頭, 看了眼車內鏡，拿非利人銳利的目光能將她臉上每一絲表情盡收眼底。
同樣，也看到了小史蒂夫困倦得快耷拉下來的眼皮。
“留著那些食物吧。夫人。我們很快就回去到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了。”莉莉安說著，加快了行駛的速度。
“是哪裏？”莎拉下意識問。
莉莉安沒有回答她。
但她打開了車燈，好讓莎拉和史蒂夫不再處於完全黑暗的密閉空間中。
史蒂夫呵出口氣，莎拉掏出手絹擦了擦車窗，發現她們正行駛在離開紐約的大橋上。
曼哈頓的一切都飛快地，被丟在了身後。
莎拉抱著史蒂夫癱軟在了後座上，閉上眼睛。
她想起丈夫的屍體，以及轉眼就消失在夜色裏的辛克萊爾夫人，突然感覺到一陣空前的疲憊。
·
史蒂夫在莎拉懷裏睡著了。小小的身體正發出安靜、綿長的呼吸聲。
莎拉閉著眼睛，但莉莉安知道她還醒著。她蓋過手腕的袖子裏藏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，上面還殘留著一點蘋果片的香氣。很細微，只有她能嗅出來。
莉莉安擡眼，透過鏡子的反光，她能看見莎拉金色的卷發耷拉在他尖細的下巴上，被他鼻腔的氣息噴得忽上忽下。
金發。母親。
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時，讓莉莉安想起考夫曼女士。想起百老匯。想起凱弗。
這讓她煩躁。
莉莉安本想一不做二不休，延續九頭蛇的想法，把史蒂夫丟到九頭蛇的營地裏去當童子軍間諜。
如果這個夢境的本質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的話，那“將童年的史蒂夫送給九頭蛇”這個行為，很可能會直接改變史蒂夫的未來。
也許，等他們脫離夢境，重新蘇醒過來之後，不需要她的引誘，史蒂夫這朵由九頭蛇精心灌溉養育出來的黑暗玫瑰，便會自覺成為地獄的信徒。
這能給莉莉安省下不少力氣。
她可以直接殺了他。而不必擔心他飛向天堂。
或者耐心等待幾十年。在他死後去阿刻隆河邊接他。
無論怎麽看都很完美。
可是。
可是……
在經過九頭蛇孜孜不倦的洗腦之後，屆時，等史蒂夫長大成人，再次成為“美國隊長”之後，他的靈魂還會如此明亮、熾烈、美麗而激情嗎？
他還會成為路西法口中，值得被莉莉安引誘的超級英雄嗎？
莉莉安始終忘不了，在史密森學會初見時，史蒂夫的靈魂光點向自己翩躚而至的那一幕。
她不太確定。
如果她真的，在今天，將他推入九頭蛇的陣營，來日的他是否還會擁有一個吸引她的靈魂？
望著後排熟睡在母親懷裏的孩子，莉莉安的牙關緊了緊。
此時，前方正好出現一個岔路。
莉莉安握著方向盤，目不斜視地往前直行。在即將經過那條岔路的時候，猛地右轉——
乍然的顛簸驚醒了史蒂夫。
他猛地直起身，用小拳頭揉了揉還迷糊著的眼睛，問：“我們到了嗎？”
“再過兩小時，小孩。”莉莉安搶在莎拉開口前對他說，“我保證，等你下一次睡醒的時候，會吃到香噴噴的早飯。”
小史蒂夫：“那我想吃黃油吐司、鱈魚餅和熱牛奶。可以嗎，媽咪？”
莎拉吻了吻他的頭頂：“先睡覺吧，寶貝。等睡醒了，一切就都結束了。”
小史蒂夫很快再次睡著。這次莉莉安確保他不會再被驚醒。
她從後視鏡裏和莎拉對上眼，淡淡問：“你不睡一下嗎，夫人？”
莎拉搖了搖頭。
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城市於夜色中的剪影，視線凝聚在了最高挑的那幢建築上。她曾在報紙上看過相關的報答，她知道前方是什麽地方。
過一會，她問：“伊麗莎白，你是哥譚人嗎？”
莉莉安垂下眼：“不算是，夫人。但請放心，我會把你們照顧好的。”
不久後，一輛紐約車牌的勞斯萊斯，在哥譚皇家酒店前停車。
夜已經很深了。打瞌睡的門童被突如其來的喇叭聲驚醒，睜眼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。
一個穿著體面西裝和大衣的高個男人，一個抱著孩子的金發女人，以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流浪漢。
……奇怪的組合。
就在門童思考要不要把男人身後跟著的那個小流浪漢攔住的時候，男人率先開口了：“我不希望你們對我的女兒無禮。”
男人的臉上長著一對粗獷的眉毛，揚著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時候顯得很有氣勢，但瞪大的眼睛和緊抿的嘴唇扭曲了他的表情，叫他看起來兇巴巴的。
他的鷹鉤鼻側面看上去有種希臘神祗般的英俊和威嚴，但正面就顯得陰沈而兇悍。
門童有些怕他，連忙接過他塞過來的小費和手裏拿著的，和跟體面衣著格格不入的布藝手提袋——就讓他身後那個流浪漢打扮的“女兒”進門了。
抱著孩子的女人看了他一眼，輕聲對他說了聲謝謝，而後也緊跟著“女兒”進門了。
看起來像是古怪的一家四口。
莉莉安不介意他人的目光，用手抵著凱弗的腰眼把他逼到前臺，定了一間大套房——錢當然是凱弗出。
大約在十分鐘前，莉莉安找了個僻靜無人處停下車子，在莎拉震驚的目光中，從後備箱裏拖出幾乎有她兩個人那麽大的凱弗，好好恐嚇了他一番，命令他如果不按照自己的要求來做當場就會暴斃而亡。
凱弗當然不會這麽輕盈就被她威脅，他試圖撂倒莉莉安，但很快就被她教訓了一頓。
她打斷了他的手臂，並用手指抵住他的心臟，騙他再廢話就一槍斃了他。
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哥譚城市建設當然不如後世那麽全面，沒有那麽多的路燈和照明，凱弗很快就相信她有一把能致人於死地的手|槍，立馬乖乖配合她假扮一家四口。
乘坐電梯，他們很快在指引下進入房間。
凱弗面帶微笑地看著侍者替他們關上門。幾乎是在門縫合實的一瞬間，他突然暴起試圖奪門而出，但被早已察覺到的莉莉安撂倒在了地上。
即使無法使用惡魔能力，但莉莉安擁有過梅洛蒂的全部記憶，當然也掌握著梅洛蒂全部的戰鬥技巧，凱弗這點小伎倆自然無法逃過她的眼睛。
凱弗參過軍，是個健碩的高大男人，即使是尋常人也很難和他正面搏鬥。
但莉莉安現在是個拿非利人的同時，還是個惡魔。
她有無窮的力量對付他。
莎拉抱著史蒂夫去臥室了，因此錯過了這驚險的一幕。
莉莉安站在門前，腳踩著凱弗的腦袋，低聲說：“我說過了。不要試圖反抗我，凱弗。現在，把手擡起來放在頭頂。然後聽我的，慢慢站起來，坐到那邊的沙發上。噓，不要出聲。如果你吵醒了那孩子，我就讓你永遠，永遠，不能再醒來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，凱弗？”
被踩著腦袋的凱弗艱難點點頭。莉莉安收回腳，跟在他身後來到沙發邊。
凱弗僵硬地坐下了。他斷掉的手臂還在發疼，被重擊的腦袋更是陣陣發暈，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，否則怎麽會遇到這麽離奇的事情。
“我有一個謎題需要你解答，凱弗。”莉莉安站在他的沙發後面，俯身用很輕的語氣詢問，“你和考夫曼女士是什麽關系？”
“我不認識什麽考夫曼女士。”凱弗滿頭冷汗地回答。
“很好。”莉莉安說著，手指在他突起的喉結上拂過，“這是你第三次挑釁我了，凱弗。你應該受到懲罰。”
她用力量折斷了他的另一條手臂。凱弗想發出尖叫，但他的嘴就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堵住了，只發出絕望的“嗚嗚”聲。
莉莉安冷眼看著：“噓，噓，安靜點。我說過什麽，凱弗？如果吵醒別人，你會遭遇什麽？”
凱弗睜大眼睛，瘋狂搖頭，然後又瘋狂點頭。
莉莉安：“我希望你記起了什麽。但在你開口之前，我們來做一個約定。怎麽樣？”
凱弗嗚嗚兩聲，似乎在說“全聽你的。”
莉莉安：“誠實是我對你唯一要求。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說謊，你就一切都沒有了，明白嗎？你知道我可以做到。”
“現在，我再問一遍。你和考夫曼女士是什麽關系？等我數到三，回答我。”
“三。”
“二。”
“一……”
“羅蜜·考夫曼曾是我的情婦。”重新能夠開口的凱弗抖著聲音說，“我曾經包養過她。”
曾經。莉莉安想。
“為什麽是曾經？”她問。
“因為她已經死了。”凱弗說，“死了好多年了，所以我一時沒有想起她來。”
“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？”
“……”凱弗沈默一會，似乎在思考，“十……不，八年前！那是在1918年夏天的一個夜晚。那是她是百老匯當紅的女演員，我約了她吃晚飯，但她爽約了。我在餐廳等她到八點，然後第二天在報紙上看到她死於槍擊的新聞。”
“死亡地點在哪裏？”
“……布魯克林。”
“誰殺了她？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！可能是劫匪或者別的什麽人！但這不管我的——”
“你是否曾經和她一起度過聖誕節？”莉莉安打斷他，“還送給她一串鉆石項鏈，命令她必須在演出時佩戴？”
“這、這……”凱弗有些不可置信，“這些事情你怎麽會知道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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